房方:艺术家常在作品中嘲讽我

薛莉

2023-03-05 09: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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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商的生意经肯定是赚钱第一,但房方认为,必须是画廊、艺术家和藏家三方都能赚钱,才是健康持久的。


不久前的保利北京秋拍中,艺术家烟囱的作品《我很快乐 你不用说》以112万成交。烟囱从此迈上新台阶,进入百万俱乐部。

艺术家一夜之间身价倍增,这在艺术圈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件作品的内容。它描述的是艺术家视角的艺术圈残酷的生存现状:美术馆大佬跷着腿坐在红沙发上,倨傲地品着红酒;画廊销售脚踩艺术家,手里忙活着计算器;大腹便便的暴发户藏家手握成叠大钞,扬着下巴审视着艺术家和作品;画廊主扬起鞭子,抽打着干着活儿的艺术家们;而赤膊上阵的艺术家们,则在“血汗工厂”流水线上,戴着脚镣,卑躬屈膝地苦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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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间创始人房方)


烟囱的代理画廊是北京星空间,画廊主房方说:“合作了十几年,我一直是他嘲讽和揶揄的对象。”


从艺术史的视角选择艺术家

对烟囱的这件作品,房方的感受是:“过去20年,中国最动人心魄的东西,就是钱,被钱激励、诱惑,甚至被钱毁灭。但是,在艺术作品里,却视而不见,或者是被回避了。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件特别棒的现实主义作品,有特别敏感的时代性。”对于被嘲讽、揶揄,房方只是“会心一笑”。他说:“我和烟囱以诚相待,并且在艺术和商业的看法上,臭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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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理发》(局部), 2016)


房方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2005年创办星空间,18年来,挖掘出一批在今天拍卖场上的当红艺术家,比如欧阳春、黄宇兴、高瑀、陈可、韦嘉、陈飞、宋琨等等,18年前,他们还只是藉藉无名的艺术院校毕业生。作为同代艺术家的发掘者和推动者,房方被认为是最成功的一个,没有之一。


2019年起,星空间代理了一批出生于上世纪30-50年代的艺术家的作品,如刘焕章的雕塑、刘香成的摄影、朱新建的水墨画,之后他又相继与张伟、李珊、赵刚签约。房方说:“这些前辈艺术家被排斥在旧有的中国当代艺术概念之外,市场化程度很低,甚至完全没有商业化。”在房方看来,这是中国当代艺术在认知上的局限,“我们之前那一辈的艺术家,有很多重大的市场遗漏。当我意识到这个机会时,非常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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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成,“好奇的群众聚集在西单过去的一个车站,观看一个没能考上艺术学院的业余画家的素描,北京”,1979)


作为一个美术史专业毕业的画廊主,房方期待自己能够用商业的方式,参与美术史的书写。包括在代理同辈艺术家时,他有意识地寻找了一些创作中带有卡通、漫画因素的艺术家。他说:“这跟战后艺术史的进程有关,将漫画、插画、涂鸦等引入架上绘画,是对经典绘画的颠覆式创新,我认为这也是中国绘画在千禧年后的一个重要走向,作品会更平面化、‘幼稚化’,这也可以视作对权威的反叛。”


然而,尽管这类作品,看上去有卡通感,“幼稚化”,作者却往往是科班出身,经过严格训练的艺术家。


“跑得快的艺术家也会促进画廊成长”


从18年前开始做画廊,房方就希望自己代理的艺术家能够成为浩瀚的艺术天空中闪亮的那些星星,因此将画廊命名为“星空间”。那时,星空间的口号是“汇聚闪亮者”。

星空间现在为这个口号加上了新的注脚 “与艺术家和收藏家共同成长”。

最近几年,随着国际知名画廊进入中国艺术市场,一些本土画廊培养的有了一定知名度的中国艺术家不断签约国际知名画廊,价格也随之飙升。

星空间当然也遇到了这个挑战,之前代理的艺术家欧阳春签约香格纳,黄宇兴签约阿尔敏•莱希,炙手可热的女艺术家陈可目前则同时与星空间和贝浩登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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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窗之一》,2018)


5年前,星空间从相对偏远的七棵树搬回了租金比较贵的798艺术区。房方说:“当艺术家比画廊跑得快的时候,对画廊也有促进作用。这时候艺术家会对画廊的场地、展览、出版、藏家系统等因素提出更高的要求,反过来也能带动画廊的成长。”

在房方看来,画商的生意经肯定是赚钱,但必须是画廊、艺术家和藏家三方都能赚钱。如果艺术品的价格虚高,偏离了价值,导致将来藏家不赚钱,这并不是他期待的。当然,艺术品的周期性很长,也许十年二十年或更长时间,但最终“艺术品的价格会与价值趋向一致”。房方说:“我希望我们的藏家是精明的。如果一直买错,就是赞助了不该被赞助的艺术家,是很遗憾的。应该把资源给艺术史上的最有才华的黑马才对。”

“艺术品,我喜欢走心的”

在房方看来,当代艺术有两个比较明显的价值取向,一个是烧脑,一个是走心,前者倾向于表达概念,后者倾向于表达情感。房方喜欢那种走心的,他更注重艺术中的情感表达和共鸣,这决定了星空间的性格。

然而作为画商,光是看到好作品还不足够让他震撼,只有在好作品同时又是价格被严重低估的时候,他才会“内心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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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埃洛扬个展“每日一则”展览现场,星空间,2022)


去年11月,星空间与伦敦泰勒画廊合作,推出艺术家阿蒙•埃洛扬(Armen Eloyan)在亚洲地区的首次个展“每日一则”,这是房方发展出的一种新模式,与国际画廊合作,将国际艺术家介绍给中国藏家。

3月下旬,星空间将参展香港巴塞尔艺博会,而且被认可为主画廊展区(Galleris)的一员。通常,巴塞尔艺博会的学术评审团会评审这个展区画廊一年的展览计划,并且要衡量他们为当代艺术市场所作的贡献。这意味着星空间已经跻身亚洲主流画廊之列。

这两年,即使有疫情的阻挠,房方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当代艺术市场蓬勃的势头。虽然经历了20年的孕育,“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依然还在萌芽期”,房方说。

参加过中欧商学院EMBA课程的房方发现,同学中购买当代艺术品的比例不足1%,而这些同学很多都是他眼中“有钱、有闲、有见识”的潜在藏家。

一切都让他信心满满。房方说:“现在有挺多新藏家入场,我觉得当代艺术会进入新一轮的快速增长期。”


来源: 薛莉 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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