篠田桃紅
Toko Shinoda
世界上在世时间最久的当代艺术家。篠田桃红从未参与任何美术运动,画作也不属于任何流派。她的画风自成一格,作品有很浓厚的水墨画风味,抽象而意境深远。桃红的书法和水墨,标志着战后日本摆脱传统束缚、主动纳入西方审美浪潮的艺术追求和实践,代表了战后日本前卫美术发展的大方向和最高成就。
Aubade, 1995
“我和墨一起变老。我被它诱惑,被它操纵。我和它的关系从不中断”
今年106岁的篠田桃红,1913年出生于中国大连。当时大连属于满洲国,故父亲为其取名为“满洲子”。满洲子的祖上,是日本中部岐阜县的大地主,祖父曾师从頼山阳家的三男,世代尊重儒学,囙此满洲子长到5岁时,父亲便教她学习汉字与书道,满洲子出生于桃花开放的三月,于是父亲从《诗格》所收录的诵咏春景的句子“桃红李白蔷薇紫,问起春风总不知”中提取“桃红”二字,作为满洲子学习书道时所使用的雅号。“篠田桃红”由此诞生。
Classic, 1990's
DUSK, 1984
桃红自幼性格不太合群,自认缺乏协调性,即使上女子学校,也无法跟同龄女生们关係亲密地打成一片。当时的日本,虽然经历了明治维新,开始了工业革命,但人们的家庭生活依旧遵循著旧式传统——在外是西装与礼帽,回家则依旧是榻榻米与和服。女孩子也一样接受义务教育,目的是为未来家庭培养可以忍辱负重的贤妻良母。
Spring, 6/30, 1975-1980
Anthology, 2004
考虑到自己无法迎合他人的个性,长大成人的桃红认为自己不适合做一个贤妻良母。她也不想为了家庭为了社会扼杀自己。就想按自己的意愿任性地活著。桃红跟母亲商量,决定终身不嫁,做一名独身主义者。此事自然遭到儒学者父亲的强烈反对,但却得到了母亲的理解与支持。母亲说“如果你想从此一个人生活一辈子,那也很好啊。”桃红的母亲虽然15岁便结婚生子,是传统的旧式女子,但对于女儿的任性却十分包容。
Eventide, 1992
For Thee D, 1996
母亲也是桃红幼年美意识的启蒙导师。有教养的良家女子,美而内敛,是决不张扬的。豔丽的色彩总是隐藏在灰色或茶色这些朴素外套的里层深处。3、4岁左右的桃红,正好与母亲和服衣袖一样高,从母亲的和服衣袖,幼年的桃红首次窥视到色彩之美:天空的颜色、草木的颜色、鲜花的颜色,四季的色彩被收拢在母亲的衣袖里。“最初始唤醒我的色彩感觉的,是母亲的衣袖。”桃红说。
For Thee
Summit
23岁那年,桃红离开家开始独自一人生活:她在外租借了一个带院子、有六间房的大宅门,创办了自己的书道教室,并在25岁那年首次在东京的鸠居堂举办人生第一次个展。与传统格格不入的书法,令她得到日本书道界的恶评:虽然才气焕发,但就像无根的草。
桃红对这样的恶评不以为然。认为“才气焕发者,无根才是理所当然。有根,又如何能焕发出才气呢。”桃红认为“根”是一种规矩、一种局限。她不要遵循规矩,也不想受任何局限。她不在乎“根”——这种思维方式,是桃红突破自己作为书道家的身份,最终成为一名抽象派美术家的起点。书道或书法,虽然可以兴之所至,放任潇洒,但无论如何放任潇洒,都依旧在文字的约束之内。好比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例如书写一个“川”字,无论如何千变万化,都永远在三根线的约束之内。而桃红连这样的约束也不想要。她的“川”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指引,是无常之间的各种骤变。脱离字体对于书道的局限,“川”可以是一根线,也可以是千万根线。三根线,是一个具体的“川”字,而一根线是“川”,千万根线也是“川”---那是“川”的抽象,是“川”的另一次元。桃红的毛笔从纸张划过,已经不再是一幅幅的字,而是一张张的画,这种脱离书道轨迹的水墨抽象画,便是被称为前卫书道的“墨象”。
1956年,43岁的桃红隻身前往美国纽约。水墨抽象画所蕴含的东方美感,震撼了西方画坛。桃红的抽象画作品,得到美国画坛的高度评价。美国的美术收藏家纷纷收购她的作品,各地美术馆的个展邀请也接连不断。原本只准备在美国停留二个月的桃红,最后不得不将在美签证延长到二年。而桃红最终离开纽约的原因,是因为乾燥的气候不适合她的水墨养生。对桃红而言,她的墨是有生命、有呼吸的,它们需要滋润的空气,才能展现最美的浓与淡。
1958年回国后,她相继开始与壁画、壁书、浮雕等建筑相关的创作工作。由于公共空间和著名场所大量购藏她的作品,名气水涨船高,也大大增加了她国内外的曝光率。20世纪50年代的激烈的笔调最终还以抒情性,从80年代到90年代形成了更加成熟的个人风格。东方水墨、西方抽象,在桃红的世界里水乳相融、蔚为大观。她发现和贡献出了抽象中有能撼动自由的想象力的东西!
展览中的作品
在东京青山的住处,在富士山的山中湖别墅,桃红寻找到了最适合她与她的水墨一起呼吸的清新而饱满的空气。尤其是山中湖的别墅,是桃红每年都要去住上几个月的地方。从别墅的书斋打开窗,眼前就是美丽的富士山。那是桃红最爱的山。103岁的桃红至今依旧每天创作,长而大的毛笔握在手裡,就像握住一根魔杖。无须她用力,她的魔杖就会在她的轻握之中,自动在画纸上绘下深浅不一的线条,完成浓与淡的邂逅。各种或交叉或平行的浓淡不一的线条,就像人生的相遇与离别一样。而窗外是富士山---那是决不与其他山相互连绵、永远独立于世的一座山。富士山顶终年积雪,云缠雾绕。那些逝去的人,就居住在富士山的云端吧。106岁的桃红在心裡想。
Kasanari, Factio, and Silent Moon (three works), 1999-2000
桃红的作品频频被天皇、重要美术馆和日本的涉外机构、财团、高级酒店及公共场所收藏。她家与三代天皇保持着友好关系。天皇本人收藏过她三张作品,并把其中一张悬挂在餐厅内,一日三餐时都抬头欣赏;2007年,还邀请她为皇室专用新型车辆创作装饰壁画。天皇夫妇也多次出席她的个展开幕式。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古根海姆美术馆、东京国立艺术博物馆、大英博物馆、布鲁克林博物馆、海牙市立美术馆、波士顿艺术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东京国立近代艺术博物馆、耶鲁大学美术馆、卢森堡王室、洛克菲勒财团、福特基金会等都收藏过她的作品;日本驻华盛顿大使官邸、京都迎宾馆、日本银行、东京代代木国家体育场、西武百货店、大阪国际中心、福冈rkb每日广播中心、东京文化会馆、京都迎宾馆和日本的高级酒店常常以购藏并悬挂她的作品为荣。与笔者相熟的她的代理人,曾不无自豪地告我说:“仅我之手,就为她卖出了1000张原作和10000张版画!中国‘洛阳纸贵’之说,与她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