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劳大伦的个展《Birth——劳大伦》近日在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开幕,共展出了100余件绘画作品。“劳大伦”是劳家辉创造出的虚拟艺术主体,基于数字仿生与现实美学的原始差异性与审美重叠,在此建立起工作范畴。
计算机的发展,改变着人们对过去、现在、未来的态度以及对时空的观念。 新的时代预示了新的文化诞生,新的文化意味着新的叙事方式、新的相互关系、新的范式转移。 我们对艺术创作边界的理解也逐渐拓宽,使新的“画种”逐渐有突围的可能。
2015年,劳家辉感受到了一股来源于虚拟世界的外部力量植入到他的精神世界当中,似乎是对未来创作方向的预示。
他因此看到了潜在的美术景观,并在此基础上从事新世界的探索和播种。矢量立体图像美学和虚拟世界背景包裹着元宇宙的基因,这是美学系统的更新,新的世界从这里开始繁衍。
在新年开启的时间,我们采访了艺术家劳大伦,了解了他所构建的虚拟世界视觉系统是如何诞生、如何深入的。
劳大伦《外星人》,149x115cm,纸本石墨 ,2022
01 探索和现实世界的差异
Q:你提到在创作之初受到《仙剑奇侠传》等游戏的影响,但是这类游戏有剧情,叙事感很强。而你在其影响下提炼的人物好像并没有很强的叙事感,也不像用时间线索组织的。在这类作品开始序列推演的时候,你会先建立什么呢?
劳大伦:玩游戏的时候,现实人的视觉在进入之初会觉得周围很真实,但慢慢会被一些细节提示这是虚拟世界。比如走近一个人时看到图形边缘有棱角,且越来越模糊。它包含美的感觉,又包含跟现实世界不一样的元素。
于是,我开始在三维虚拟场景中试图找到它们的集合,并单独拎出来发展成绘画的思考逻辑,甚至更多媒介的尝试。我觉得这个风格像是在提炼虚拟世界,它不是一个怀旧的事情,而是在探索和现实世界的差异。
而且在2015年的时候,这里还是空白,没有人这么做,不像现在形成的一种主流。
劳大伦《小桃子》,12x16cm,纸本彩铅,2017
劳大伦《陶壶》,100x70cm,布面油画,2018
劳大伦《一天一口》,17.5x12cm,纸本彩铅,2016
Q:所以你当时想在各种层面上做基础准备,像是在面对今天的美术史时,该在何种角度上 继续它。因为你的很多作品,包括人物局部、陶罐、小肖像等,它和绘画起始的点是很统一的,而你用了一个新的美学现象把它重新勾勒出来。
劳大伦:对,会考虑这个部分。
其实翻开美术史会发现这些作品都源于现实世界。我们现在的时代接触的对象很复杂。但是可以把每个类型都运用在三维世界里面,变成一个纯绘画,这种审美可以和很多东西连接。
但我在回溯的时候,会发现我们这批人,整体都是很容易介入立体主义的。
Q:怎么说?
劳大伦: 假如你觉得一个事物很好,肯定需要一定的审美趣味才会跟它连接。 就像学佛,自身一定要有某些特征才会产生兴趣,不然就像两个平行线。
比如说我之前的作品会表达手机对人的影响,已经代表了这个人潜意识关注屏幕,关注虚拟给人的影响。
劳大伦《我和母亲在珠江边合影》,160x110cm,纸本石墨,2017
Q:你觉得你的画适合我们现在的传播方式吗?比如用手机小屏幕来观看作品。
劳大伦:有不利的部分。比如说像《我和母亲在珠江边合影》,小孩比真实的人要大,会形成冲突感,在看的时候仿佛戴了VR眼镜。而且它是实在的物体,边和笔触的结合跟着结构在走,区别于虚的物体,会有一种抚摸的感觉。
它是完全按照三维环境的特征进行的。包括一个位置暗了一些,我能不能把这个地方画亮?其实不能,一定要暗。如果把它看作是三维游戏的影响,一定有非常严格的部分。
但对于审美,画任何东西都可以,不需要考虑那么严谨。
Q:你觉得他们和设计的差异在哪里?假如给AI设定一个这样的风格,输入指令生成图像,它肯定会严格执行。作为艺术家来处理同样的规则,差异点在哪?
劳大伦:把它变成一个用AI生成的画面,现在还没有,以后可能会有。如果这个风格形成了可以被书写的一个事件,那么AI就可能会做到。我们也要努力,能让它完成这项工作。
但还是不一样,三维世界里的花是有设计师的,它被设计出来后,能成为艺术品吗?每个设计师一定会有审美,但这不是它的主要目的。
《Birth——劳大伦》展览现场
Q:还是以功能为主。
劳大伦:对,主要目的是在环境中做出很多花,而且一般来说花在环境中它的面数会比较低,因为它属于次要物品,主角的清晰度才会加强。环境中的每个东西都可以重复,不可能每朵花都单独处理。而自然界的美是很不规则、没有规律的,任何一朵花扭曲的感觉都不一样,这种美是很深的、可以挖掘的。
而转移到游戏里面,它就变成由图片抠图转化而来的物体,本身就有一种粗糙感,去掉了自然界的美。那么它本身能不能再产生另外一种美?这个逻辑在于,我们发掘不起眼的东西内部时,是否能挖掘出美的东西。
劳大伦《流》,22x15cm,纸本彩铅,2022
02 “劳大伦”与自身分离的原因
Q:你在创作对象的审美会受地域性文化背景影响吗?像静物、动物等等,必定有本身的地域特征和文化属性。而且你也提到,最开始接触的是《仙剑奇侠传》这种中国古代背景的游戏。
劳大伦:最开始的时候我是不自知的,画了一段时间后才感知到。慢慢看到有一些同样在这个方向工作的国外艺术家,能发现文化背景的差异。国外很多都是全色彩,它和色彩感偏弱的作品注意点不一样。
Q:同样都是龙,中国和国外的龙在处理方式,以及情绪的投射上都差异很大。
劳大伦:从中国文化背景的感受而言,首先是媒介的使用。铅笔跟工笔的方式比较相近,都是用非常细的工具,离画面近距离去做的。同时呈现出淡的颜色,在这个方向是接近的。在颜色上,中国画里也讨论过在“山”的绘画中,水墨山水和金绿山水对比,哪一个更高级、更雅。色彩连接的时候,就容易变得更大众化一些。黑白则相对孤寡、清高。
我画鱼的时候,好像能够感受到八大山人那种心气,有很强的孤独感,同时我的画面里也有大量的留白。
《Birth——劳大伦》展览现场
Q:你是怎么处理色彩的?
劳大伦:跟材料有关系,铅笔的颜色是有限性的,先上完黑白才能上颜色,而且不会完全覆盖底下的黑白。我就会以材料的范围作为标准。画黑白的时候,是按照颜色给你带来最强的感受去做。
但是这其实会影响到我,它强化了受这种语言影响的一些人格特征。有段时间是一种反噬的感觉。最开始画三维环境的东西觉得很美,吸引我去画。但是在过程中会不停联想、学习。我为什么会喜欢?为什么我被它吸引了?想得越多,容易走进无底洞。人也会被带进去,大脑里面好像完全是混沌的。
作品中人和物体的边缘非常锋利、尖锐、有棱角,而且是封死的。但外界是纯白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在这种情感下,每天的聚焦点都在一层壳上,进而感觉自己也有个壳,甚至在控制自己。无法注意到外界,内部也没有通道,是完全封住的。这构成了我画画时非常难受的一个时段。
我跟绘画好像有相互作用,在画的时候可能是欣赏的,但是画出来之后,每天在同一个空间不断面对,它也在不断的影响你。我会觉得这张《肖像1》是很重要的一件作品,它记录了我当下的状态。
劳大伦《肖像1》,100×90cm,纸本彩铅,2017
Q:所以这件作品是当时心理状态特别外显的一个反映。
劳大伦:对,已经超脱了。在这个固定的美学里面,它居然能和一个人达到这种程度的连结。而且在经历过这种情绪后,不会再让它入侵自己。
其实我会回头想当时是为什么会出发,单色的一个头像或者物体在美术里面代表什么?为何在纯白背景上画的物可以成为一件作品?
它其实是一个基础探究。用这种角度想就会放下,重新出发去感受另外一个部分,这也构成了我取第二个名字的原因。之前用本名会影响我本人,有点走火入魔。我必须把它分离出去,创造一个不同的角色让我逃离,于是决定把这个状态下的“劳家辉”先删除。
而且这种画面有一定控制感,需要先预设。在画的时候,边和角应该分毫不差的被处理在原本的位置,不然我觉得它就不完美了。
《Birth——劳大伦》展览现场
Q:是的,你的创作不是一个可以释放的状态。
劳大伦:对,所以我必须要抛出这种逻辑,回到我最开始面对虚拟世界产生的最直观的感受,问自己还要做什么。因为我本身其实是一个有两面性的人,在大脑当中会产生两个声音。
之前的状态是把一种声音放到极致,另外一种保持沉默。我后来把另一种状态给放出来,其实是对于个人的调节。然后我会发现原来另一种情绪发展到极端也会有问题。之前的状态可能是强迫性的、洁癖性的,是理性的极端。而转到狂躁的时候,我突然理解了梵高,原来大脑思维会被画的东西所暗示、所影响到。
直到现在,我也能慢慢撑得住这种状态,正常的面对它了,但是中间会经过一个频繁否定的过程。
劳大伦《杏》,17x15cm,纸本彩铅,2022
03 策划就像是人类学研究
Q:这两年,你在很多工作方向上都有开展。对于自身而言,你更希望做展览策划,还是做艺术家?
劳大伦:做策划的话,是在做一个时代的事情。我当然会觉得,面对社会和整个生态去改变或者延续的感受更触动。比如画画的时候只需要面对一张纸,画的也都是脑子里的内容,环节比较窄。 如果做策划要考虑每一个人,是一个非常利他的角色。
Q:你怎么定位自我在其中的身份?
劳大伦:我是其中一员,但我希望它整体形成一个光芒,而不是个体。同时也可以解答一些我的疑问。比如目前已经有很多人在这种美学上工作,他们到底想法是什么?这也是我在策划的时候会对大家提出的疑问。
劳大伦《男青年》,120x82cm,纸本彩铅,2019
Q:你觉得他们跟你的关系是怎样的?
劳大伦:有很直观的共性。我会把它看成一种共同语,一种基础语言,包含语言的演化,之间的差异,何时开始转变语义,就像是人类学研究。假设流传到何时开始发生逆转,再单独分离出来,以这种模式叙述就可以清楚区分不同作品的特征和特点。
Q:你会觉得这种共同语跟代际有关系吗?
劳大伦:会跟代际有关系。
这种语言以前也有,人类的审美一定有相关性。假如现在不是数据时代,那么单纯画带有硬边、棱角、模糊和平滑的物体时,它该如何被书写并告知大众呢?可能只是一种审美和个人喜好而已,不会被这样的讨论。
如果没有三维虚拟游戏的背景,这种语言也没有可以被大众认知的出口。三维游戏现在发展到了很高精度的阶段,我们再去回看,也相当于总结这种技术和现实世界最本质的差别。对于年纪再轻些的,这部分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Birth——劳大伦》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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