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之所以为传奇，必因其有经典作品或伟大事迹留于世间。在时尚界，那些能被称为传奇设计师的人物们，也有一个虽不全面、但对大部分人适用的传奇「定义标准」——Archive，即各位设计师曾经所缔造，且当下已被奉为珍贵「档案级」作品的伟大设计。

Archive 的传世性、代表性，向来是其存在的重要意义之一，但时至今日，这些伟大设计的不可替代性，已被越来越稀释。愈发频繁的「平替」「打板」「缝合」等现象，正逐渐将本就不那么牢固的设计版权「保护盾」，更进一步凿开，随之露出裂缝的，还有这些伟大作品，以及背后的传奇设计师们，隐性的艺术遗产价值。

Dries Van Noten 隐退，传奇落幕背后，仍值深思

Dries Van Noten 宣布离开个人同名品牌 | Via Dries Van Noten

一则 Dries Van Noten 离开个人同名品牌的重磅消息，引来最近的时尚圈一片哗然。从一手创立，到执掌领军走上传奇位置，38 年的时间，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不算短，但对倾其所有的创作心血来说，也绝对不会嫌「长」。

Dries Van Noten 的手写告别信 | Via Dries Van Noten

一封签名的告别信，是 Dries 留给品牌和个人的忠实拥护者、挚友们的最后一份「浪漫」。虽然遭遇过经营财政危机、品牌收购、后期作品反响不佳等一系列困难，但 Dries Van Noten 的传奇与伟大，绝不仅停留在「安特卫普六君子」这一名头上，关于这一点，没有人会质疑。

Dries Van Noten 与爱犬 Harry 的标志形象手绘纪念 | Via Dries Van Noten

只是我们心里难免也犯嘀咕：一切关于业绩、作品、商业、资本等各维度的负面谜因，真的只能全部归咎于所谓设计师本人的「江郎才尽」「停滞不前」吗？当下的时尚环境，真就没有一点干系？

Dries Van Noten 2014 秋冬的经典 Archive 背后拉链 Bomber，被 A$AP Rocky 无限上身 | Via Le Pitit Archive

虽然 Dries Van Noten 在时尚圈的鲜明个人标志，是其充满浪漫诗意的花卉元素设计，但由于 A$AP Rocky 等顶流 Icon 以及社媒造型玩家们的高频「带货」，这件出自 2014 秋冬的背后贯穿式拉链 Bomber，已成为品牌最具「名片效应」的 Archive 代表作。

Dries Van Noten 背后拉链 Bomber，甚至仅仅是这一设计元素，也已成为玩家心中的经典 Archive | Via Instagram @mnokosi

Dries Van Noten 2014 秋冬季的背后拉链 Bomber 已成为售价高昂的顶级 Archive 单品 | Via Grailed

但随着其后海内外自主品牌、博主品牌等，「发了疯」似地滥用起这一标志性 Dries 设计元素，这种背后一整条拉链贯穿至双袖的经典 Archive 设计，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审美疲劳的窘境。任意找来一件夹克，加上这一「万精油」设计，无论会背负多少「抄袭」「打板」「缝合」的骂声，似乎都不影响其销量喜人，本应是受到致敬与崇拜的设计瑰宝，变成了百试百灵的「财富密码」，自然也被动且无奈地「变了味」。

Dries Van Noten 背后拉链 Bomber 也在后续系列中以更多样式频繁呈现 | Via MR PORTER & Lane Crawford & SVRN

即便 Dries Van Noten 在其后几季对这一名片式设计做出官方复刻，并运用上了更丰富的褶皱皮、亚麻涂层等各式材质，以及层出不穷的繁复配色，也没能抵挡住「致敬党」们对其早已造成的视觉倦怠侵害。即便有人吐槽 Dries 自己的官方复刻也有「炒冷饭」之嫌，但倘若没有外部如此猖狂的设计挪用，这种倦怠和惨淡的反响，会不会多少也能来得晚一点？

Dries Van Noten 的多拉链叠加、飘带夹克等款式 | Via Grailed & Opening act.

当然，背拉链 Bomber 是这一现象下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但并不是唯一。以此为基础而衍生变种的 Dries Van Noten 飘浮织带、多拉链叠加等同样有着经典价值的款式，也未能幸免，同样成为其它各类所谓「独立设计师」品牌的「灵感缪斯」。

花卉、拉链的运用等 Dries Van Noten 招牌美学语言，如今隐形价值逐渐稀薄 | Via Instagram @driesvannoten.archive

这样的对比，并不是为了老牌设计师们，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而开脱。Dries Van Noten 的经营策略欠佳，以及后期作品表现的疲软，确实是造成品牌及设计师困境的重要原因，但也不得不承认，市场环境中太过「放肆」的拿来主义，也同样是加速这种困境显现的催化剂。不只 Dries Van Noten，其它传奇时装品牌，也同样能予以例证。

被逼退的，也不止 DVN 一个

Raf Simons 于 2022 年底宣布关闭个人同名品牌 | Via VOGUE

被服装市场乱象削减传奇作品价值的，当然也不止 Dries Van Noten 一个，在 2022 年末宣布关闭个人同名品牌的 Raf Simons，也遭遇过这重困境。

Raf Simons 官宣关闭个人同名品牌的社媒致辞 | Via Raf Simons

虽然就 Raf Simons 积累的名声，以及辉煌地位来说，说其被「逼退」或许稍显夸大，时装界「独一份」传奇的含金量还不至于使其落得如此窘迫境地。但同样被无限「打板」「借鉴」的 Archive 元素，也确实对 Raf Simons 造成了一定影响。

Raf Simons 2001-2002 秋冬经典 Arcvive 级别 迷彩贴布 Bomber | Via VOGUE & Instagram @vrtlworld

Raf Simons 档案库中当之无愧的「顶头级」Archive 代表作——迷彩贴布 Bomber，在无数顶流明星的上身驾驭下，已经几乎坐实 Archive「总统山」之一的地位。但也正因其传奇性，成为无数品牌大肆「借鉴」的对象。

Raf Simons 2001 秋冬经典 Arcvive 单品 | Via VOGUE

恶搞品牌 Rough Simmons 对 Raf Simons 经典 Archive 的「致敬」作品 | Via Rough Simmons

诸如以恶搞讽刺为主旨的时尚品牌 Rough Simmons，就曾多次「复刻」过 Raf Simons 的数件经典 Archive 单品。虽然 Rough Simmons 这种明目张胆的「山寨」，倒谈不上有着什么恶意动机，但仍有其它真正不怀好意的「投机派」，靠着挪用、改版 Raf 的设计，乐此不疲地赚着钱。

Raf Simons 2020 年推出 Redux 企划官方复刻经典 Archive | Via Raf Simons

甚至于，除了单品设计本身，Raf Simons 这种通过平面图案、迷彩做旧 + 贴布 Patch 的美学体系思路，都已经被走惯了捷径的「懒人」品牌们，当成了一种可持续复制的设计产出方案。即便 2001 秋冬的那件迷彩贴布 Bomber，依然在 Archive 市场上有着 30 万人民币的天价，Raf 的神圣形象也不会因此缩水，但仍然有不少真正热爱着 Raf Simons、崇尚着伟大原创设计的拥护者们，心里会感到一丝不适。

Miuccia Prada (左) 与 Raf Simons (右) 这对设计上的灵魂伴侣，潜心投入 PRADA 的创作 | Via WWD

虽然 Raf Simons 的结业，有许多因素：与 Miuccia Prada 如「灵魂伴侣」般的心意相通、更专注于 PRADA 创作的考虑等等，但也没人能完全否认，常年来所谓「Raf 美学」非官方遍地滥用的乌烟瘴气环境，也在其中起着不可推卸的催化作用。

HELMUT LANG 1998 春夏「防弹背心」经典 Archive 作品 | Via Instagram @helmut_lang_archives

UNDERCOVER 2006 春夏 (左)、2009 秋冬 (右) 的经典 Archive 代表作 | Via Archived.co

除此之外，时尚圈还有太多传奇名字和「封神」作品，在历史长河中，因为相似的市场与原创设计问题，经历着各自的兴衰。

Number (N)ine 2002 秋冬「Nowhere Man」也产出许多经典 Archive 作品 | Via Archived.co

用「军事时装」理念震惊并影响了整个 90 年代时尚，甚至成为直至今日许多品牌和军装、户外、机能、甚至极简主义多个风格流派「启蒙人」的 HELMUT LANG，缔造日本视角下超现实诡美时尚观的 UNDERCOVER，以及靠「暗黑宫廷美学」惊艳时尚界的 Number (N)ine 等等无数个名字，都伴随着世人对其才华无限的 Archive 作品赞叹同时，悻悻走向或被收购、被脱离、再立门户、或是「名存实亡」的落寞收场。

Helmut Lang、高桥盾、宫下贵裕等传奇设计师，都曾创造 Archive 神作，也都各自经历困境 | Via VOGUE & Archived.co & Pinterest

资本、商业、时代变迁…都曾是让传奇设计师们扼腕叹息的无奈因素，但在传奇落寞的唏嘘中，那些对传世经典杰作越来越「心安理得」的滥用、对珍贵设计遗产愈发淡薄的敬畏与保护，也曾不止一次成为那根「最后的稻草」。

不是所有人都执迷不悟地想要当所谓的「古早吹」，怀念历史上那些曾经出现、并刷新我们审美观的「神迹」作品，并不仅是沉溺过去的美好，也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Dries Van Noten 传奇落幕，但仍会有新的传奇，还在路上 | Via POPBEE

对时尚圈来说，最想要看到的，永远是当世、或是后世，能够层出不穷地再出现足以震惊世人的优秀原创设计，再「恋旧」的人，也会期望看到新的光辉出现，而不是满眼看到的，只是带着曾经传奇「影子」的、雷同的变样复制品。当然，至少现在，仍有真正值得期待的新力量，在不断为此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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