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一生，一生一刻，宁愿一生，怀念那一刻，怀念那一刻……
由许锐总导演，阿库·汉姆、高成明、娄梦涵、黄佳园、华宵一担任编导，华宵一领衔演出的舞蹈剧场《一刻》于近日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成功落下帷幕。《一刻》传达了“用尽生命的每一刻，才得到一生”的哲思，旨在强调生命中的每一刻都会为自己的的人生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刹那即永恒，一刻换一生。
总导演许锐曾讲，《一刻》从最初单纯的个人动机到每一步的发展，全部都是未知的。未知对创作而言，是极富挑战的冒险，多位编导，时间错落，古典与现代，具象与意象等交织在一起，黑盒般的锻造历程，《一刻》就这样呈现在我们面前。风、纱、女孩、群演、歌手构成的不同维度，串联起独立而又耦合的几段舞，其所谓《眺》《未完》《独自起舞》《滑》，这次上海的演出版本加入了新的舞段《山丘》，自成为一种新的创作模式。这让我想起电影《穆赫兰道》，故事与结构、动作与情感的错落，丰富层次的思辨空间，味蕾与黑巧克力的邂逅体验，挑拣几块出来品尝，各有各的味道。
一、本体之克制
《眺》，舞者一衫雪白，乌发及腰，妍面沁风，都是东方审美的元素，像卸去武装的女侠，也展露出她的柔韧而温婉，动作的设计更多看点在上半身，在这样似乎飘起来的画面里，下肢动作似欲马踏飞燕的足，更多起到稳定的作用。这里的编舞或经过否定之否定，痛苦再痛苦的创作历程，显得轻盈又克制，繁华落尽过后终要返璞归真。舞蹈肢体的编排与舞者的展现让人感受到贯穿全身的“克制”，灯光与风机的运用也增强了可视感，或许这就是“眺”的意味，眺望远方，并回首来时，前方与此刻哪个更重，人生即是求索。
《未完》，小女孩儿童真的加入让该舞段变得生动，铃的次次召唤就像探寻女人一生中很多“一刻”的起始符号，痛并童真着。编导加入了很多束缚的动作：双手从背后抓住脚踝的移动，握住女孩儿的脚，畸变的姿态，痛苦的面容……从过去到现在，女人被赋予了太多意义，但倘若回到童年，拷问自己，你还是会选择现在的道路成长吗？舞段最后，一段由远及近的熟悉火车哐哧声中，时空的过往是向来回首的童年，时空的未来是期待不明的归处，选择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那些经历才刻骨铭心。
《独自起舞》，透明薄膜这样道具甚是出彩，想起多年前参与的《大潮赋》，将一整块蓝色的布覆于在群演脊背，便作为大潮之浪。而《一刻》里的这块透明薄膜于垂幕悬挂，灯光映照下的它，如月光下的一泓水，有时是《大河之恋》里的生命之河，有时是《魔戒》里的欲望之泉，涟漪荡漾，似沼如渊，羁绊缠绕。在水光中百转千回，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时而将演员裹挟起来，时而将舞者四散开来，男与女，人与人关系的隐喻，东方的特有含蓄，兼西方的肆意纵情，尽情释放，一刻即一生。
《滑》，主演背靠大地，伸出腿小心试探的一步，是否可以理解是跌倒后的痛苦的挣扎，痛，怯，慎。灯光映射下的长条形舞区，像舞者行走的平衡木，舞者四顾茫然，翼翼小心，探寻试错，困兽犹斗，几次窥视、几经背手、握脚的反复、肢体的缠蔓、跌倒的扭曲……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那始终不能发出的声音，始终委身匍匐的地面，前路漫远，道阻且长，低身匐进，慎且坚定，黎明，总在最后拼尽全力那一刻来到。最后，再回眸的眼神里，释然？超脱？定风波，何妨吟啸且徐行。
二、结构之新意
独立创作的几段编舞如何恰当耦合，进而相互融合完整表达？得益于新的匠心结构。多重维度在四段舞之间形成了奇异博士的时间锁链，共同建筑起《一刻》，就像灭霸的无限手套，以其组合多颗宇宙原石，融为无限之力，蕴藏宇宙平衡。
印象尤深的是最后，原来你的初心一直在这里，质朴的情感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母亲，爱人，奋斗，生死……当歌声响起，无意去质疑它带来突兀还是煽情，但这就是泪点。导演慢镜了《滑》即将到达最顶的一刻，让观众参与进来，把作品推向了高潮，在华宵一与多位群演的谢幕中，观众沉浸在似并非刻意营造的感动中，那一刻顾不上思考自己的一生，也闪现不了很多的一刻，于是赶紧掐住自己脉搏，回到了真实世界。舞蹈以抒情见长，如歌如诉的长情，非表演的形式在原有舞蹈的限制下突破桎梏，或许，比舞蹈语言更直观，更能抵达人心，或许，煽情是另一种仁慈。
三、观众之觉醒
一部好的作品给观众的共鸣与体会，有不同的两个极端，一种是千人千面，一种是千人一面，无论哪一种都是通过影响观众引发共鸣来实现的，观众有代入感，沉浸感，甚至于自己也成为作品的一部分。在这种参与中，舞者精神得到了释放，观众心灵获得了觉醒。这个作品是带有极强的舞者意志的，沉浸于其中的观众与舞者发生了碰撞与共鸣，而其他的疏离的观众，则难以自处又渴望接近。
一刻是人生的求索与顿悟，笔者则时而共鸣时而疏离，人生之于历史或许只是一刻，而每个人的人生又有千重变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舞者将人生之体验浓缩于几段表演之中，似是表演，恍若人生，这可能是舞者表达的意思。我们每个人过往的生命或有精彩的一刻，更多是平凡的重复，未来充满变化，仍或不断追寻华彩的一刻，终点并不重要，过程即成修为。
“所谓一生，就是用尽生命的每一刻。” 生命只有一次，要如何过好一生，不如，就当下，用尽全力，过好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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