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20世纪，自从现代海报出现以来，人物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海报素材之一。通常，海报广告上早期的人物形象多是展示年轻、健康、有吸引力的白人，这些都是商家遵循市场规则借用媒体刻意营造与展示出来的富裕生活。海报中所展示的所谓的“成功的生活和形象”又潜移默化地塑造了我们对自身和这个世界的看法。

展览主视觉

近日，苏黎世设计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名为“会说话的身体：海报中的身体图像”（Talking Bodies-Body Images in the Poster）的展览。此次展览通过海报、艺术品和日常物品来探讨视觉文化中的人体形象，同时基于当代社会对性别、种族和媒体的讨论，从文化、社会和政治等多角度对“身体”进行全方位的审视来探讨这些图像是如何影响我们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塑造了我们。

拥抱身体的多元化

身体是我们每个人特有的，独一无二的，承载着生命与死亡，欢乐、愉悦、疾病与痛苦。但我们生活在一个多元化的世界，有着不同的种族、性别和文化，身体也随着年龄、性别和疾病的发生呈现出多元化的形态，很多与大众传媒所推崇的特质并不相符，如何认知我们的身体以及与之紧密联系的身份，成为困惑很多人的问题。此次展览就通过海报、视频、服装等艺术方式来呈现出多元

《圣路易斯莫里茨》，摄影：阿尔伯特·施泰纳 (Albert Steiner)，设计：沃尔特·赫德格(Walter Herdeg)，1933年

化的身体与不同文化中的身份构建。例如在此次展览中展出的多种不同身体形态与身份的芭比娃娃。自1959年第一个芭比娃娃被美泰（ Mattel ）公司创立以来，芭比娃娃及其代表的金发、高跟鞋和不切实际的腰臀比等特点被认为是男性凝视下的女性形象而受到批判。为了改变人们对芭比的刻板印象，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芭比娃娃就呈现出了多元化的趋势。高矮胖瘦，不同的肤色与职业都有。目前的芭比系列共有9种体型，35种肤色，97种发型以及超过250种的职业。此次展览中的芭比不仅有身体健全的，还有坐轮椅和穿戴假肢的芭比，向大家展示了身体的多样性以及20世纪的潮流文化。同时也借芭比这一符号向大家传达出接纳身体的多元化以及不要拘泥于性别、身体与种族，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的理念。

《三宅一生 1999》，摄影：欧文·佩恩（IrvingPenn），设计：田中一光，1999年

除此之外，还展示了阿迪达斯在2021年推出的海报广告《我们不只制作一件新运动内衣的原因》（The Reason we didn’t make just one new sports bra），在这件海报作品中展示了多个不同女性不同外形的胸部图片，并配有标题“所有的女性都应该得到最好的支持”。据阿迪达斯的调研，全球90%的女性都穿着尺寸错误的运动内衣，并得不到应有的支撑。在此基础上，阿迪达斯新推出了系列运动内衣来满足不同女性的需求，力求使身体多样化正常化。

被构建的美、身体与身份

《穿李维斯的大卫雕塑》，设计：Young&Rubicam，1970年代

学者朱迪斯·巴特勒在《性别麻烦》中表示，“性别是被演绎的”，我们的身份也是被构建的。那些“虚假的女性气质与男性气质”，来自不同性别、种族、文化之间的“凝视”等都促成了彼此间被构建的身份与刻板印象的生成。在众多海报广告之中，男性往往是强壮的，女性往往是性感的，孩子永远都是可爱的。这些特质被大众媒体宣传后逐渐成为社会文化所推崇并深刻影响了人们对身体与美的认知与追逐。比如李维斯广告《穿李维斯的大卫雕塑》，这是国际著名广告公司Young&Rubicam在1970年代为李维斯创造的系列广告之一。

在这件作品中，Young & Rubicam幽默地为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米开朗琪罗的传世杰作《大卫》雕塑穿上了李维斯牛仔短裤。众所周知，《大卫》描绘的是圣经中的英雄大卫王与歌利亚战斗前的完美身体，给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卫”穿上牛仔裤强调了男性作为战士的典型形象，其紧身的剪裁让肌肉的形状清晰可见。文化是根植于集体想象中的，“大卫”一直是众多广告营销的主角，《穿李维斯的大卫雕塑》从另一个层面也向大众灌输与定义了男性的身体审美，即推崇男性应该像“大卫”一样拥有战士般强壮的身体。

“美丽”系列之“花”,马蒂亚斯·加比（Matthias Gabi), 2011年

关于美的问题，有深度思考的作品还有马蒂亚斯·加比（Matthias Gabi）的作品《美丽》系列，与大众探讨了消费主义的社会中什么才是美的问题。这一系列作品利用了广告摄影的方式，以“普通”女性为模特，拍摄了一系列海报广告贴在了公交车站等公共场所。远远望去，与我们平常见到的海报广告并无二致，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女性脸上未加修饰的小瑕疵，并不如日常海报广告中的模特那般完美。《美丽》系列探讨了消费主义视域下的审美导向问题，马蒂亚斯·加比展现了广告图像中的合成和虚假的问题，对我们早已习惯的感知惯例提出了质疑，并开始思考什么才是真实与美的拷问？

与此同时，还有意大利艺术家阿尔巴·德·乌尔巴诺（Alba d’Urbano）将她的时装作品“Couture”与大众一起讨论了“服装造就女性”这一话题。阿尔巴·德·乌尔巴诺将自己裸露的皮肤图像用电脑印花技术印在材料上并缝合而成了“皮肤衣”，这系列作品包含了裙子、裤子、衬衫、外套等，用二维图片的布料和穿戴着的身体三维形式，唤起了一种支离破碎的女性身体形象，传达出了当自我不再隐藏在服装之中时，所有的面具都凋落了的一种不掩盖的时尚观。

《帝国航空，穿越非洲只需几天而非几周》，设计：阿尔伯特·布雷内特（Albert Brenet），1935年

除此之外，本次展览的“Black Bodies Matters”（重要的黑色身体）版块还对消费主义对肤色、种族和文化的刻板印象进行了讨论。诸如其中的作品《帝国航空，穿越非洲只需几天而非几周》（Imperial Airways, Through Africa in days instead of weeks），这张创作于1935年帝国航空的宣传海报描绘了现代化的巨型飞机前站着一位优雅地顶着罐子的非洲土著妇女和儿童，裸露出黝黑的皮肤，强壮的身体，海报上写着“帝国航空，穿越非洲只需几天而非几周”，现代化的飞机和对原始的非洲文明的想象形成了对比，充满异域风情的非洲身体与文明成为了西方现代旅游业凝视与消费的对象。

展览现场

正如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所言，“人的身体是灵魂最好的图画。”身体是重要的，是有力量的，是艺术家们创作的媒介与工具。身体之美是多元的，身体图像作为强大的符号和文化决定因素，隐藏在历史、政治与社会等各个领域，在广告等大众传媒中发挥着作用，影响着大众的审美和流行趋势。无论是历史还是当代的被构建的身体图像，都塑造了我们的日常文化，并将继续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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